近代上海工業第一街的楊樹浦路，從“工業銹帶”到“生活秀帶”，已成為市民游客爭相打卡的休閑好去處。永安棧房（全稱上海永安紡織公司棧房）坐落于其中。這座英商洋行設計、鋼筋混凝土無梁樓蓋結構的雙子樓，它的西樓被規劃為世界技能博物館。

【資料圖】

這是世界技能組織授權的全球唯一官方博物館，四個樓層雖然仍在施工布展，但已陳列著豐富的展品。尤其是二樓，區域分明地展示著歷屆世界技能大賽的巔峰之作：服裝、首飾、園藝、乃至游戲手柄……

沿著展板徐徐前行，在展區的一塊空地處，一個中國小伙子正在專注地“砌磚頭”，他的周邊，有摞起來的袋裝水泥，有很多規格一致的紅色、黃色多孔磚，有攪拌好的砂漿，相比傳統的“工地”場景，這里更像是藝術品的誕生地，一位年輕的工匠正在創造他的作品。

工作中的陳子烽

小伙子名叫陳子烽，曾經是廣州市建筑工程職業學校的學生，2019年在第45屆世界技能大賽上榮獲砌筑項目金牌。這次他受邀在世界技能博物館還原1963年都柏林世界技能大賽砌筑項目的比賽試題——60年前的這道試題，堪稱經典，涵蓋了選手需要掌握的各項砌筑技能：柱子、拱門、人字形圖案、切割、勾縫……

砌筑，是一項非常傳統的建造手法。從1963年到2023年，60年時間，世界在變化，科技在進步，技能也在發展。砌筑所用的材料、工具、手法也發生著變化。

60年前比賽所用的磚，無法查證，也無法復制，此次作品使用的是國內砌筑項目比賽用的多孔磚，“這個磚的尺寸有些許不同，按照原始圖紙的式樣，此次作品略做調整。”

60年前的試題，僅是一張黑白的手繪圖紙。陳子烽按照原始圖紙式樣，用CAD軟件繪圖，并考慮磚塊的擺放式樣，設計紅、黃兩種不同色彩搭配，繪制出彩色的整體效果圖、剖面圖、細部大樣圖，圖紙的表達更加精準、明晰、直觀、美觀。“繪圖，是我們砌筑選手必備的一項技能。

一個優秀的選手，不僅要會看圖、按圖施工，還要能自己繪圖。”陳子烽特別強調，“由于場地限制，無法做完整的作品，需要根據場地大小，調整作品尺寸及完成程度。作品的效果圖、不同視角剖面圖、大樣圖等必須整體考慮，尺寸對應。繪圖時，也就將每塊磚的擺放像搭積似的演練一次，有了清晰的思路，每塊磚的位置了然于胸，做作品時才能有條不紊。”陳子烽回憶，自己當年參加世界技能大賽，就是這樣做的。賽前先自己繪制一遍試題圖紙，將材料分類備好，做好詳實的計劃，再動手做作品，才能在世賽的現場頂著巨大的壓力，有計劃有步驟的按照自己的節奏，將作品做到最好。

陳子烽和作品合影

與參賽相比，作品復刻進博物館，有兩個難點：一是比賽作品只要求正面效果，但當展品放置在博物館中央，作品的四周都要展示給公眾。看似簡單的一個柱子，就多出了很多標準：四個直角八個垂直度都要精準，四個面都要勾縫、尤其磚塊的拼接更有講究，“這在繪圖的時候就要注意，不然圖形環環相扣，一個地方做不好就可能影響到別的地方。對作品的要求更高，也很花時間。”二是展品放置于博物館內，長時間磚塊可能會變色、氧化，影響美觀，游客在參觀時“熊孩子”攀爬、硬物撞擊……這些都是可能出現的問題，陳子烽也在積極與館方討論方案。

比賽中的陳子烽

“你看這個跟外面砌的墻有什么不一樣嗎？”陳子烽開始講解技術難點：“外面砌一面墻，誤差可以有兩三毫米，但比賽誤差要到‘0’，比如這個柱子，按尺寸砌好之后從下到上一量，誤差超過1毫米就會扣分。拱門的弧線，外面可能直接用鏟刀‘砍’，‘砍’完砌上去就行了。但我們要按圖紙放樣、切割、打磨，兩塊磚并列拼在一起，4條弧線要打磨得一模一樣。”

此外，砌筑不僅要求橫平豎直，還要考慮美觀，縫隙均勻、勾縫清潔、砂漿飽滿，講究對稱、協調。當年參加世界技能大賽，陳子烽就贏在用不同顏色的磚塊拼圖時更有藝術性，更美。這次的作品同樣體現了這一點：柱子的平面，俯瞰是一個正方形，多孔磚拼接時他就特別注意到了孔的對稱，尤其中心對稱點的位置特別取用了磚塊實心的部分。毫不夸張地說，真是把磚頭拼出“花”來了。

世賽現場的陳子烽

空余下來，陳子烽也會在博物館里走走。“很多項目的展品僅是一張圖紙，而我能受邀來博物館復刻作品，真的感覺很榮幸。能有這樣的禮遇，也是砌筑這個技能的榮幸。”館方工作人員介紹稱，因為陳子烽當年在世賽的表現給WSI（世界技能組織）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，他是WSI的專家最早點名請來還原作品的。前期溝通階段，他提交給WSI的圖紙，專家們看過都表示“無需修改，一切按本人的想法就好”，對他充分信任。

陳子烽的作品

“作為世界技能大賽的冠軍代表，看到自己的作品能成為博物館的展品，感覺非常榮幸，也非常有意義。”奪冠后，陳子烽留校任教。他說，這次回去他要在校園內制作這個作品，同時也教會他的學生們。學生們只有親自動手操作，才能真正體會難點所在，只有努力訓練，才能有長進。

回想自己當初“零基礎”進校園，到走上世界技能大賽的最高領獎臺，離不開學校在砌筑項目上多年的沉淀與傳承。他的教練林曉濱是第42、43屆世賽砌筑項目的備選選手，師兄梁智濱是第44屆世賽砌筑項目的冠軍，這些都給了陳子烽莫大的鼓勵與信心。

“長時間的訓練辛苦又枯燥，但看到自己的點滴進步，作品越做越好，就很有成就感，苦點累點都覺得值了。訓練時，我努力做作品；休息時，我就在琢磨，還有哪里沒做好，還可以怎樣更好一點。所以說，砌筑可不是單純的苦力活，要想做出完美的作品，還得多動腦。學任何技能，都要這樣精益求精，專注鉆研，努力將一件看似很簡單的事做到極致，或許這就是我們說的工匠精神吧！”他說。

世賽現場的陳子烽

陳子烽也發出邀約：“希望有更多的青少年走進世界技能博物館，進而走進技能的世界。對世界充滿好奇，善于觀察，勤于思考，敢于嘗試，不怕苦累，不懼失敗。找到自己熱愛的行業，并為之付出努力，追求極致，做到最好，用自己的雙手創作屬于自己的未來。360行，行行出狀元，博物館之行，或許將開啟你學習技能的旅程，用技能成就夢想，用技能改變人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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